英国母亲节的中世纪起源

原作者按：
《希伯来书》的作者提醒基督徒，他们被很多“如同云彩的见证人”围绕。从那时起，这片“云彩”的规模一直在不断扩大。在这篇月度专栏文章中，我们将思考过去2000年帮助组成这片“云彩”的人与事。这些人与事帮助组建了今天存在着的基督教会社区。

译者注：
文章出现了两个都可以译作“母亲节”的单词，但分别可细分为英式母亲节和美式母亲节。文中如无特别标注，默认都是英式母亲节 

在英国，“母亲节”（Mothering Sunday）传统意义上会在四旬期第四个周日进行庆祝。在教会礼仪年历当中，四旬期是由复活节（一个可移动的节日）的日子决定的，因此“母亲节”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庆祝日。像复活节一样，母亲节也会变动，但通常会落在3月份的某个周日。

今时不同往日，人们有时会把借鉴自美国的习俗称之为“母亲节”（Mother’s Day），但这两个节日是不同的。起源自美国的“母亲节”始于二十世纪之初，庆祝日在五月份的第二个周日。在美国母亲节之后，又加入了“父亲节”（Father’s Day）和“祖父母节”（Grandparents’ Day），但可值得一说的是，只有“父亲节”在商业流行度上可以与“母亲节”相匹敌。

回到关注母亲的这个节日上面。如果你有一本年历或日记本，你可以通过它是否是用“Mothering Sunday”还是“Mother’s Day”的术语，以及它将这个日子放到哪个周日，来判断它受到的是英国还是美国的启发。

从全球范围来看，其他国家也是有着与母亲有关的相同意义纪念日的，而且日期各不相同。虽然这些活动很多现在都属于世俗活动，但也存在一些是根植于不同基督教信仰社群的，他们利用这些日子来庆祝“母教会”（Mother Church）、“圣母玛丽亚”，亦或者上帝赐予的母爱。

还应当指出的是，其他（非基督教）有历史的宗教社群，包括古希腊和罗马，也是有着关注母爱和其意义的纪念活动的。这点不足为奇，因为母爱如父爱一样，都是人类共同经历的一个重要方面，而且常以某种形式成为宗教奉献的关注点，或是某种用作表达精神观点的手法。

最为重要的是，“母亲节”这一特殊传统在英国、爱尔兰和部分英联邦国家中的根源要比美国的庆祝活动及这一美国节日所启发的商业性赠卡及赠礼古老得多。这些我们能从稀少的中世纪和现在早期资料中寻找到的根源表达的是基督教信仰和习俗。

“母亲节”的中世纪起源

母亲节的历史有多么古老还尚无一个简单答案。但是有证据证明，这一天最初是基督徒回到他们视之为“母教会”的受洗教会的日子。

另一种可能性是，该日源自附属教会承认并庆祝他们与该地区高级教会的关系。在中世纪早期，在任何特定地区建立教会通常都是基于服务于广袤地区的“大教堂”（minster church）的。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大地区会被细分为（较小的）牧区，拥有各自的教会。不过，这些后来建立的教会依然与时间较早的“母教会”保持联系，这种联系通常表现在在后者进行洗礼和安葬的某些权利上面。虽然这些权利最终会转移到牧区教会上，但牧区教会的与老教会的联系往往会持续好几个世纪，有时候在教会法执行时，会包括对牧区教会“侵犯”到这类母教会权利的行为进行处罚。

或者说是，这里提到的“母教会”可能是为一个教区主要教堂的座堂教会，教区中还有很多其他教会，但都归座堂教会的主教进行辖制。

这些“母教会”的联系可能是受到四旬期中期主日关注某节圣经段落这个传统的鼓励，因为这段经文为“这夏甲二字是指着阿拉伯的西奈山，与现在的耶路撒冷同类，因耶路撒冷和她的儿女都是为奴的。但那在上的耶路撒冷是自主的，她是我们的母”（《加拉太书》4：25-26）。

以中世纪拉丁语来表达的话，这段经文为“Jerusalem mater omnium”（参考中译“耶路撒冷万民之母”）。如此一来，作为母亲的耶路撒冷就与作为我们养育之母的普世教会社区联系在了一起。这也与《启示录》19：7、21：2、21：9和22：17中提到教会是“基督的新妇”的女性提法产生了共鸣。

这个主日所使用的前导诗包括《诗篇》122：1，“人对我说：‘我们往耶和华的殿去’，我就欢喜”。这是因为当地座堂教会会举行活动，而当时的当地人会去到这间“母教会”参加活动。

西米德兰郡的利奇菲尔德的证据显示了中世纪四旬期中期有前往座堂教会的游行，这类游行一直持续到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目前尚不清楚其他的座堂教会是否也会在个特殊的主日举行这类游行，但至少发生过，因为像这样的游行肯定有举行过。十三世纪时的林肯主教罗伯特·格罗斯特斯特（Robert Grosseteste）批评过某些牧区为了谁家的教会旗帜能在座堂教会大游行队伍中拔得头筹而大打出手！显然，林肯郡的游行活动可能更具竞争性和无礼。

在这一中世纪的时节期间，四旬期中期主日很重要是与其特别的庆祝食物有关的。考虑到中世纪四旬期传统，现在人可能会感觉惊讶，但请记得在四旬期的四十天中，周日并非斋戒日。作为庆祝基督复活的日子，周日总会是“盛宴日”而非“禁食日”。即使在今天，对于那些因为四旬期而放弃掉某些事物的人而言，传统上的四旬期也表明周日可以免除“禁食”。

母亲节与“欢喜主日”（Laetare Sunday）重合，后者也称之为“四旬期中期主日”（Mid-Lent Sunday）或“休息主日”（Refreshment Sunday）。这一天是四旬期忏悔期间过半时一个破除禁食的日子。

在中世纪，这个主日是与食用“十一门徒蛋糕”（Simnel cake）联系在一起的。现在这种与复活节联系起来的蛋糕最初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奢侈品食物，在母亲节这日食用。食品的名字可能源自一个拉丁语单词，指的是制作高级面包用到的细白面粉。到了十七世纪，食品变成一种富含水果、杏仁和各种香料的水煮布丁。等到了十九世纪晚期，它又发展成为一种水果蛋糕，装饰有糖渍坚果或水果，中间层是一层杏仁膏。到了二十世纪中期，人们又在食品上面放置十一个杏仁膏球来代表十一门徒（删去犹大），把它的食用日从母亲节改到了复活节。

一个以家庭为中心的母亲节的早期现代相貌

虽然母亲节有着中世纪起源，但第一个有明确记载的母亲节出现在十七世纪，还是与英格兰西部塞文河谷地区的传统有联系。而且，这个时候的母亲节已经将关注点从“母教会”转移到了母亲及家庭上面。

在英国内战期间，一位名叫理查德·西蒙德斯（Richard Symonds）的保皇派军官在伍斯特发现一种习俗，而且作为一个埃塞克斯人的他并不能理解伍斯特人的这种做法。1644年，他记录下当地在每年的“四旬期中期主日”都会发生的一则事件，大家庭都会团聚，孩子及教子回家与“一家之主或族长共进晚餐”。居住在伍斯特附近的人将这一天称之为“母亲节”（The Mothering-day），揭示该日既是一个家庭日，又与母亲存在某种意义上的特别联系。

后来的记录显示，仆人们可以在这个周日不当班，以便陪伴母亲和其他家庭成员访问他们的母教会。这一行为很巧妙地结合了中世纪的传统和此时似乎正在兴起的以家庭为中心的传统。罗伯特·赫里克（Robert Herrick）在1648年发表的一首诗歌含有如下的内容：“待你省亲归家日，我备辛梅杏仁糕”（原文：I’le to thee a simnell bring, ‘Gainst thou go’st a mothering，这里是仿中国诗词自译）。在写作这首诗歌的时候，赫里克这个伦敦人可能正住在德文郡。有意思的是，这首诗歌的标题是《格洛斯特的一则仪式》（A Ceremonie in Glocester），这里提到的格洛斯特与1644年的伍斯特记录同属于塞文河谷地区。

到了十九世纪，这个以家庭为中心的传统在西米德兰兹郡和威尔士边界地区都有记录。格洛斯特郡、萨默塞特郡和德文郡也发现有记录，兰开夏郡和莱斯特郡出现有例外事例。在这些地方的大部分地区，这一天已经成为仆人和学徒回家的休息日。这些地方的大部分地区也都流行食用十一门徒蛋糕，但至于人们认为在家里庆祝这一天该食用怎样的食物，各地也是存在些许差异的。

母亲节的再发现

到了1930年代，母亲节的传统似乎在整个英国国内都绝迹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住家仆人的数量大幅减少，无疑加速了这一母亲节传统的消失。

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驻扎在英国的美军士兵带来了美国版的母亲节（1913年成为美国法定全国假日），于是这一传统得以重新恢复。美国人的热情重新激发了英国人对这一古老传统的兴趣，当然英国的贺卡制作商们也鼓励人们这么做。但为了能忠实于历史根源，英国的母亲节被固定在四旬期中期的周日，而非模仿美国将活动移到五月份。所以说，现代英国母亲节是商业利益（贺卡制造商、花卉商和糖果商）与十七世纪传统的融合物，而且后者有着更为古老（中世纪）的起源根基。

时至今日，母亲节已经成为英国的一大惯例，很多家庭都会聚在一起陪伴母亲，或者说是给远方的母亲寄去花卉和贺卡。在母亲节这天，很多教会也会向母亲们派送水仙花。而在我的教会中，我们会借着这个机会感谢上帝，因为他的爱的模式是给所有人的爱及关怀；为母亲感谢上帝；向会众当中的所有妇女献上鲜花；借着这个机会向教会中的所有妇女献上祝贺，无论是否当上了母亲。

我们知道，这一天对于部分成员而言不是个好日子，因为他们很可能与母亲的关系不太融洽，或者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抑或是他们没有子女（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父亲节）。但是，我们努力让这一天成为每个人都可以从中进行学习和享受的日子。从其出发点而言，这一天似乎与庆祝作为“基督的新妇”的“母教会”（这一术语在其用法上不受性别限制）过着有爱心和同情心的生活这一节日的历史根源相当一致。

所以，母亲节快乐！

源自Christian Today。原作者马丁·惠托克（Martyn Whittock），为历史学家、评论家、专栏作家和英国圣公会的持证平信徒牧师。他也是五十七本书的作者或合著者。他的作品有：《夏娃的女儿们》（2021）、《耶稣：非官方生平》（2021）、《末世又来了？》（2021）、《十字架的故事》（2021）、《启示录政治学》（2022）和《美国维京人：北欧人如何驶入美国土地及想象》（2023）.他最新的作品（2025年4月出版）为《东方维京人，从弗拉基米尔一世到弗拉基米尔·普京：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争议性遗产之起源》。